YGGDRASIL。
二十年前，这九个字母几乎要成为dmmo-rpg的代名词。
它有着精美的画面、超前的系统、奇妙的设定...
以及超高的自由度。
普通的dmmo-rpg游戏，主旋律无非是打怪，刷经验，刷装备。和pc端上的许多rpg游戏相比也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是游戏的进行方式比较新颖罢了。
这种游戏当然不可能留住玩家，事实上，不管是游戏平台还是游戏本身，用户的流失率都是一天比一天高。
“花这么多钱就买个这种玩意？！”
“能退货吗？”
“垃圾制作！！”
渐渐地，这种声音填满了dmmodriver的评论区。
曾被万千玩家所期待的那些dmmorpg游戏，评价也是低的不能再低。
就在这时，YGGDRASIL出来拯救了一切。
8K的画面，真实的观感，丰富的游戏内容，高自由度...YGGDRASIL发行的第一天，就有百分之八十七的dmmodriver用户回归。游戏评论区里的好评数以疯狂的速度飙升着。游戏界各网站也都将它列为十星神作，称它为千年难遇的艺术品级游戏。
dmmodriver公司也借着这次机会狠赚了一把。咸鱼翻身，成为了世上最富有的公司之一。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YGGDRASIL已经在八年前关闭了服务器。
在超大型版本更新“女武神的失势”后，官方停止了更新。
玩家开始渐渐地流失。
官方没有回应。
越来越多的玩家开始感到厌倦了。甚至到后来，一千人的顶级公会，却只有一两人在线的事也变得很常见。
的确。
再怎么耐玩的游戏，玩家们最终都是会疲怠的。
YGGDRASIL关闭后，dmmorpg的论坛里一片死寂。
“连这样的游戏，都会以这样的结局结束。dmmorpg是没有未来了。”
游戏制作者们心灰意冷，如此断言的同时，也都纷纷做起了改行的打算。
dmmodriver公司也有抛弃dmmorpg，转攻dmmofps的倾向。
就在这时，一部扛鼎之作再次拯救了一切。
是YGGDRASILII？
不。
是WsS。
就像当年的YGGDRASIL一样，当WsS发布时，玩家们都沸腾了。
“这不是游戏，这是另一个世界。”
“简直就是YGGDRASIL的精神续作啊。”
“太给力了哦哦哦哦！”
“国庆我要氪金！有人一起吗！”
是啊。
和真实世界无差的画质、观感、物理系统、人物模型，还有各种自由度爆表的系统，以及强大的云服务器，就像是YGGDRASIL的超级加强版…………
的确是个好玩的游戏呢。
………………………………………
回到家的树，把自己重重地砸向人造皮革沙发。
好累……黑心企业真的该死啊……
…来看看手机好了。
疲累的树把手伸进灰色休闲裤的裤兜里，掏出一部被各式伤痕覆盖的2052年限定版的iPhoneDelta。
并将充满血丝的眼睛对准摄像头。
“Duang!”
手机应声开启。
2063年11月29日22点37分。
树没有浏览从屏幕右下角蹦出来的各色信息。什么工资法变动，什么空管建立成功，这些都和自己没关系。
树只关心WsS。
用细长的手指戳开WsS的官方app，下划屏幕刷新信息。
还是什么也没有刷新出来。
最新的消息还是在两年前发布的那条。
树轻叹一声，关掉手机，用右手背盖住眼睛。
WsS本体已经有三年没更新过了。
服务器也鬼掉了。
只有那么一小撮的玩家，至今还在坚持着，等待着。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树。
从破烂不堪的沙发上翻起，树用脚后跟蹭掉皮鞋，瘫倒在皱巴巴的床上。
别换衣服了吧…反正明天是假日。
这么想着的树，翻身从床下抽出一个黑色的头盔。
是dmmodriver……最老款。
一如既往地戴上了头盔，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习以为常的刺痛感从后脑勺传来。
好像没吃晚饭呢…
嘛，也没关系。
就和明天的早饭一起吃吧。
眼前弹出几个淡蓝色的视窗，新闻…游戏资讯…
“明明已经取消关注这些了啊…怎么搞的？”
树的右手手指在空气中快速地动着，他正在操作只有自己才看得见的，手边浮现的虚拟界面。
关闭通讯功能——虽然除了公司之外，没有会给树打电话的人，但是为了运行速度，树还是毫不犹豫的关掉了它。
进入游戏库。
普通的dmmodriver用户，游戏库里的游戏最少也会有二三十个。
下载上百部游戏的发烧友也是有的吧。
然而树的游戏库里只有一款游戏。
那就是WsS。
点击图标。
树渐渐地浸没于黑暗之中。
随后，周围的一切都明亮起来。
飘雪的山。
依稀可见那站在山顶眺望远方的孤独人影。
还有漫天的各色星点。
树能感觉到夹雪的冽风冲击着自己的脸，说明游戏已经快加载好了。
兴奋？激动？
曾经的树肯定会有这种感觉的吧。
然而现在只是麻木。
因为树其实并不怎么想登陆游戏。
是责任感和不舍驱使他这么做的。
——加载完成。
镜头猛地切换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白发男人坐在暗黄的土坡上。
厚重的菱形黑面具遮住了脸。
穿着豪华的紫黑色全身铠，背部被烟状的暗青色披风覆盖着。
这就是树的角色。
对树来说则是另一个自己。
快速地按下登陆键，树的世界再度改变。
…………………………………………
用黑曜石精心雕琢而成的鬼之门，和用大理石细细打磨制成的神之门，组合成了树眼前的景象。
是一道高达六公尺的雄伟的双开大门。
“兽…"
树喃喃着。
想起了这扇门的制造者。
兽·皮埃尔。
兽可以说是所有公会成员中对建筑最执着的人。
不仅出资了建造所有的公会建筑物所需的金币，还亲自上阵，包办了设计图和材料。
而且他相当有才，由他设计出来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不受到广泛的好评的。
当初还立下了“一定要复制一个海德巨火塔！”的宣言呢。
可是现在……
树打开公会成员表。
除了身为公会长的树以外，只有一个成员在一年内登陆过。
无奈地摇了摇头。
脑后用来固定面具的细铁链发出哗哗的响声。
这几年，社会的变动很大。
不少的玩家都因为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压力，选择了退出虚拟世界。
不过，这不是WsS人少的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三年前WsS的服务器被中国ip的黑客入侵，百分之八九十的玩家的数据都被抹得一干二净，而官方选择对此事置之不理，导致愤怒的玩家们纷纷删号走人吧。
的确…如果自己的账号被抹除，而官方又不给出任何回应的话，自己应该也会疯掉的吧。
公会内，除了自己外的23人中，就有17人注销。
而剩下的五人…
不，自己不该这么想。
他们选择留在公会里就很值得感激了，还要求他们频繁上线的话，那就真的是有点厚脸皮了。
树甩甩头，想把这些令人难受的想法给甩脱掉。
定定神，等会还得继续去罗莎莉娅那刷金币。
这么想着的树，伸出被坚实的紫钢臂铠覆盖着的手，打算推动眼前的大门。
门纹丝不动。
这扇门是要用特殊的方法开启的，但是一直闷在地宫里打钱，而很少回公会总部的树似乎已经不记得了。
糟糕…这扇门怎么开的来着？
好像要说什么口令来着…记不得了啊。
…包里已经装不下更多的金币了，得马上回去存钱。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树打开魔法技能栏。
树的职业构成是纯近战暴力向的，所以不怎么会需要到魔法，树也只学习了四个必要的魔法。
通讯、传送、奥术闪烁、公会传送。
点击公会传送的图标，树的世界再次变化。
青色的光粒在空气中四散飘动着。
乌木的地板看上去很坚实，尸岩砖砌成的灰绿色墙壁上稀稀落落地插着几根火炬。
看上去像某个高级地宫的boss房间。
只不过。
地板上瘫倒着十来具尸体。
墙壁上的荧火炬散发出来的青光照在尸体上。可以听到从某个角落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普通玩家来到这里的话，后背是会发凉的吧。
这里叫法兰要塞。
名为要塞，实际上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竞技场。
树却不以为意。
因为这里是公会大本营“斯沃尔德斯”的第一层。
那十来具尸体则都是这里的守卫。
不，不应该称其为尸体吧。
他们只是在装死而已。
想到这里的树，发出了傻傻的笑声。
“走着走着，背后那些狼骑士的尸体突然全都立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你。虽然是很俗套的片段，实际上还是很能吓到一些人的呢。”
这是树在游戏里的友人指北针在一次关于如何建设公会建筑的集会上的发言。
真是令人怀念啊。
笑声孤独地在要塞内回响。
悲伤的情愫又不自觉地找上了树。
……
…承认吧？
我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啊。
一直期待着那群家伙上线，期待他们对自己说“对不起啊工作太忙”“好久不见啊”这种话…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成真。
一年内只有一人上过线，其实事实早就摆在自己面前了，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
开什么玩笑。
成员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公会，可以不声不响地放弃公会，但身为公会长的树，决不允许自己中途退出。
公会长就该坚持到最后一刻，不是吗？
……
但是——
守着一个不会有人回来的空巢，又有什么意思呢？
“叮！”
巨大的金属碰撞声，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树拉了出来。
声音来自树的身后。
下意识的回头。
被老旧的，布满伤痕的黑皮甲包裹着的男人。
身材修长，狼头状的深色金属面罩和背后的深蓝色细款披风很相衬。
男人手中的黑铁大剑，就是声音的来源。
单膝跪地，双手握住大剑的粗剑柄，将其立在地上。
“恩大人。您好。”
沙哑的，没有一点生气的声音。
这是什么？
刚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树，正在努力思考着。
守卫吗？
不该是红色披风和铁尖盔么…？
而且，外观先不论，为什么会自动
爬起来？守卫AI的设定不应该是只对敌人起反应吗？
奇怪…难道是由系统自动产生的怪物？
可是…怪物的话…又为什么会问候我？
黑甲人仍一动不动。
是敌人的可能性很小。
是中立刷新怪物和友方npc的可能性各占一半。
树小心翼翼地卸下了左臂的臂铠。
在不知道对方阵营的情况下，每个动作都要格外小心。
树曾经的一个伙伴，就因为在中立营地里把玩新武器，被复数的守卫追打致死。
虽然，在WsS中打得过树的家伙——不管是npc还是玩家，加起来都绝对不超过一位数。
树露出自己的左臂。
病态的青白色。
灰色的血管暴突着。
之所以会是这个样子，是因为树那独特的角色构成。
在WsS中，可供选择的已知首种族有300多种，隐藏种族、次种族更是有500多种。
而职业的选择，则是基于种族选择来判断的。
比如，选择了重法系的树人族，就不能修炼狂暴系的职业。
种族和职业的极限等级是15级。也就是说，要想达到满级100级的话，就得修炼多个职业或种族。
或者两者兼修。
树的角色等级构成，就是30级的种族等级加70的职业等级。
种族等级
Lv.15不死人
Lv.15体质的恶魔
职业等级
Lv.15剑士
Lv.15女神的持卫
Lv.15黑暗圣堂武士
Lv.10奥鲁特巨剑士
Lv.5约哈德
Lv.5巡礼者
Lv.5格利斯贝斯
因为是不死人（活尸）的关系，所以树的身体是那个样子。
“红环。”
绛红的圆环形光圈，以树的左手手掌为中心点，向外慢慢地扩散开来。
"红环"是树曾经和同伴们一起一次性攻下斯沃尔德斯而得到的奖励。
光看名字的话，没有人能想到这是个世界级道具吧。
由于只有不死人能装备，且其和树的适性非常好，所以同伴们都强烈地要求树装备上它。
作为公会长的树，在征得大家的同意后，将红环设定成了公会的象征。
不但能方便的使用各种高级权限，还可以省下再做一个公会象征的材料。
此时树就要利用红环的权限查看黑甲人的资料。
眼前弹出几个橙色的版框。
树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原来你叫亚特提伦啊…”
“行走于深渊的狼骑士，法兰要塞不死队的领队…是武人武士那家伙设计的npc吗？”
“嘛…毕竟那家伙就喜欢骑士武士什么的……话说你的数据还真是吓人呢。”
除了法系攻击为C外，其他的所有属性都是S级的百级npc。
武人武士在制作他的时候，砸了不少钱吧。
亚特提伦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那是因为npc都是按照预设程序做事，靠指令指挥的机器人。
虽然是这样…不过…
“亚特提伦，起来吧。”
只要是曾经的好友的心血结晶，哪怕是根破木棍，树都会去好好对待。
看着亚特提伦机械的动作，树轻轻一笑。
既是对忘记对方名字的自己的嘲笑，也是对过去的时光感到怀念的微笑。
身为公会长的自己，却连公会大本营的npc都不甚了解，这叫什么话啊。
总是在外面打钱，刷物资，虽然最后都投进了公会，但是这并不是理由。
这样的话，今天就不去打金币了…好好地看看这里吧。
好好地看看伙伴们呕心沥血建设的大本营吧。
那么。
“亚特提伦。麻烦你把我传送下一层。”
明知道对方仍会机械地执行命令，却还是以温和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亚特提伦用没有感情的声音念动了咒语。
……………………树被传送到一个充满庄严气氛的绚丽世界里。
由米白色的天岩和深黑色的鬼石拼接而成的，半球体的大厅。
天花板上，透明的豪华水晶灯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
天岩的墙上有八个均距的洞，里面分别摆着八个姿态各异的天使雕像，而鬼石那边则摆的是恶魔。
充满艺术感和美感的设计，无疑是兽的杰作吧。
问题是…
仅此而已吗？
第二层只是这样的一个大厅吗？
直觉告诉自己这绝对不可能，应该是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机关。
真是麻烦。
“红环。”
虽然很对不起精心准备的兽，不过树不想猜谜，所以直接用权限查看第二层的结构和说明。
“…嗯…”
“果然是这样啊。”
这个大厅只是一个传送点。
只有触碰任意一个天使或恶魔的雕像，才会被传送到真正的第二层去。
还挺有趣的呢。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向天使加百列的雕像伸出手去。
…………………
花。
白花。
纯白色的花朵铺满了地面。已经密集到连大地的颜色都看不清楚的程度。
远处的小山坡上立着一颗树，除此之外的景色就都是清一色的花海，以及玫瑰色的天空了。
这里就是真正的第二层了吧。
很美呢…
树深吸一口气，然而什么也没有闻到。
因为WsS里没有嗅觉、味觉系统。
有点可惜。这些花看上去都很香的样子。
嘛，比起这个…
兽在对第二层的说明里，写到第二层内有两个npc。
不过树的眼里只有花和天空。
有没有可能在那棵树那里呢？
毕竟兽很喜欢搞神秘呢。这么想着的树，向山坡的方向走去。
“啪沙。”
是几朵白花被树的足甲压断而发出的响声。
“…啊啊…”
不知所措的树发出有点滑稽的感叹声。
虽然WsS的植物会自动修复，但是自己不可能踏着兽种的花，还能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用特殊技能。
树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
夸张地驼着背，还像老头子那样把手背起来。
“追悼。”
静止的披风突然开始飘动了。
随后，树身边环绕起了与披风同色的烟气，带着树缓缓地向空中升去。
树背后的烟形披风叫作"巡礼者的裹尸布"，是当树获得巡礼者这个职业后，系统所发放的奖励。
虽然属性加成并不高，而且名字多少有些嘲讽的意味，但好处是内含一个无消耗无时限的飞行技能。
右手边浮现出一个虚拟摇杆。
因为有不少玩家都无法驾驭飞行类的技能，所以官方在一次小更新中加入了虚拟摇杆这个功能。
不过树这种老油子是不需要的。
同公会的天使祭祀十三个犹大曾对树说过，不去注意飞行带来的异常感，而只关注目标的话，自然就能掌控飞行类技能了。
至今还能回想起的，十分有用的话。
………………
那是一名身穿白丝绸金边长袍的纤细女性，和长袍同色的白色长发与脖子上的金色项链意外地相衬。
只不过兜帽下的美丽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暗金色的虹膜也有些异常。
她伸直着修长的双腿，背靠着那颗树之前看到的树，
从来都没见过的npc。
树降低飞行的高度后，悄悄飞近她的身边。
仿佛早就知道树的存在一般，她突然偏过头来。
“希大人好。”
和外表不衬的声音。与其说是低沉的少女声，倒更像是少年的声音。
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你…你好。”
“嗯。”冷淡地答应后，又把头偏了回去。
陷入很尴尬的沉默中。
…有哪些对npc用的指令呢…待命…询问…进攻…
“希大人，您觉得这里的景色如何？”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她。
什么…?
“啊？…很漂亮啊。”
“我也这么觉得…就像在艾琳里一样呢。”
……
怎么回事…？
玩家制作的npc，除了自动问好之外，应该是不会主动和玩家对话的。
有点不对劲。
………
当看到她的制作者和编写者的名字的时候，树松了一口气。
克鲁苏克和索拉尔。
前者是在超大型网游公司工作的首席编程师，后者是专攻神话和历史的知识丰富的教授。
由他们俩联手一起制作的npc的话，不是精细的产物，树才会觉得奇怪。
和几乎全能的亚特提伦相反，她的能力值，除了法力值和法系攻击为S之外，其他的数据都是普通的B级。
名字呢？
在这…艾翁…？
这应该是个…男用名吧。
难道…
树慢慢地向下滑阅。
性别设定…男。
……好吧。
树心中的克鲁苏克和索拉尔的形象有些崩坏了。
真没想到啊…俩人的奇怪癖好什么的。
说起来…克鲁苏克好像是个双性恋吧…
但是索拉尔是已婚的异性恋男士啊。
脑中马上浮现出克鲁苏克最喜欢说的三句话。
'**，屁股，大白腿。'
'贫乳，娇弱，小萝莉。'
这是已经天真版的克鲁苏克了。
'女装，扶他，大…'
省略处只是自己不忍回忆而已吧。克鲁苏克当时可是毫不害臊地说了出来。
那家伙…色情狂什么的吗。
嘟哝着的树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移开视线，看向右上角的时间hud。
00:56。
不知不觉地，已经这么晚了。
的确，树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有点疲乏了。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吧。”
虽然想再和艾翁互动一下，看看克鲁苏克设计的AI有多精细，不过时间不允许。连续加班至深夜五天的自己也需要在假日里好好的休息。
还有几分钟，随便做些什么吧。
这么想的树，解除飞行状态，挤到艾翁的身旁，和他并排坐着。
抱着问候朋友的小孩般的心情，树温柔地开口了。
“等会我就下线了，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没有回应。
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希望npc和自己愉快地交流什么的，没有回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能怪这么期待着的自己太蠢了。
哎。
…………………
从没有闻过的花朵香味。
以及……不属于花香的另一种香气。
在某个美女同事身上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混杂着花的味道，组成了名为甜腻的甜蜜气息。
是什么呢？
“唔…”
树想要睁开眼睛。
睡得很舒服，身体下面垫着什么软软的东西。
“希大人醒了吗…？”
这是…艾翁的声音啊。
有点沙沙的呢…男孩要爱护好自己的嗓子啊。
嗯。
等等。
树猛地坐起身来。
恐惧感一下子蹿遍全身，驱走了所有的倦意。
怎么…怎么回事！
自己并不是在家中的床上，而是仍在第二层的那颗树下。
梦…吗？
不是。只有傻子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感官这么说到。
……
想起来了。
昨晚上没有登出游戏。
是的…树并没有在昨晚拉出了菜单的记忆。
长呼一口气。
好吧…自己还真是疏忽。
想到这里的树，在几秒钟之内安定了下来。
嘛…在游戏里睡着什么的…很让人不舒服啊。
WsS内置睡眠功能。
这意味着可以在WsS中睡觉。
不过效果并不好，甚至可以用差劲二字来形容。
即使在WsS里睡够二十四小时，登出后还是会很疲累。
所以基本没什么玩家使用。
虽然也不是太难受就是了。
不知道几点了…得出去洗漱吃饭呢。
树瞄向右上角。
“奇怪…”
本来该有提示时间的模块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
不仅如此，连同最上方的经验条，最下方的生命值一起，hud都统统消失掉了。
自己并没有关闭hud啊…服务器又抽风了吗。
一边抱怨，一边拉出系统菜单。
什么反应都没有。
仿佛是再次确认一般，树再次划动右手。
还是没有反应。
树有点慌，不过还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因为想起了曾经的好友也遇到过拉不出菜单，导致无法登出的严重bug。
嗯，只是服务器卡了。
那就用强制登出，希望不要掉数据…烂服务器。
“Exit。”
……
“Exit。”
…………
卡壳了？
“QExit。”
………………
“QEXIT！”
大得会损伤嗓子的声音，也无法让树强制登出。
树压抑住涌上来的感情，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绝对不是设备问题。
玩了七年的WsS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两种可能，一是自己正处在一次更新中，二是服务器的的登录系统坏掉了。
第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小，虽然树更愿意相信第一种情况，但事实更有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服务器在遇到难以解决的，特别是无法登出这种严重问题时是会回档修复的。
实在不行，会强制踢出所有玩家。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游戏公司会受到严重的处罚。
问题是，到现在树也没收到哪怕一点点的消息。
也就是说，有不小的z人为的可能性。
记得在一部叫什么神域的老动漫里，看到过类似的剧情。
游戏制作者关掉了游戏的登出功能，制造出一个只供他一人玩乐的恐怖世界。
如果是那样的话——
不，不能这么武断地判断………
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发生这种不能理解的怪事啊。
冷静…仔细分析。
“大人…为什么生气？”
艾翁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盘着腿抱着头的，正在低声咒骂着的树的面前。
抬起头来，看着艾翁写满疑惑的脸的树呆住了。
之前的那股香气。
等等，味道。
WsS是没有嗅觉和味觉功能的。
而且…
“嗯…?”
感受到树的目光的艾翁，可爱地偏了偏脑袋。
一个想法在树的心中闪现。
不可能。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完美地解释所发生的一切。
必须得验证一下。
树快速地卸下了自己的上半身盔甲，将其丢在一旁，露出灰白的精实肌肉。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最重要的就是先验证自己的各种能力能不能使用。
发动'红环'。
作为世界级道具的红环，其内含的特殊能力数不胜数。
其中最为实用的，便是'死嗣的轮盘'。
消耗使用者少量的hp，在十二把预设的传说级武器中，随机抽选出一个以供使用。
能够发动。
在心里默念要使用的能力的名字的话，就会自动执行了。
无视了发出“哇”的惊叹的艾翁，树看向左手中被抽出的那把武器。
早已把这十二把武器的信息记得烂熟。手中的是叫作'冰棱大棒'的殴打性中距离辅助武器。
手掌处传来冰凉的触感，是因为其自带的冻气属性。
啧…
感受到体力轻微地流失了的树，进行下一步测验。
自己最为重要的能力——战技。
树的实力来源。
战士们的魔法。
专门为物理系角色准备的礼物。
在WsS中，法系职业是不能编写和使用战技的。只有物理系角色享有学习战技的权利。
战技不像预先设置好的魔法——虽然玩家也可以自定义魔法，但因为其可怕的复杂性和苛刻的要求，大多数玩家都会选择使用官方预设的那三千两百种魔法。
而战技就不同了，战技是由玩家自己编写的。
靠录入动作和效果加入，来制成独特的专属技能。
每个玩家所录入的动作，加入的效果都不一样，所以很少有完全一样的战技。
因为自己喜好斩击类武器，所以没怎么学习殴打战技。
就用通用的低级技能'疯狂乱挥'。
殴打类…起手式是马步加双手持棒吧。
那么…默念就好。
没有反应。
…疯狂乱挥。
………
“疯狂乱挥！”
气不打一处来的树，几乎是咆哮着说出了这句话。
身体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棍棒多次划过空气的声音进入树的耳朵。
好了。
自己的能力都能使用。
但这还不能验证自己所想的事情。
“哇…好帅。”
树回过头去，刚才为了不打到艾翁，特地改变了战技的方向。
这小子…应该也可以。
径直走到艾翁的面前。
“诶？”
坐下。
“您要干吗？”
抓住他白嫩的纤细手臂。
“诶诶诶…大人…”
艾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自己的怀里。
“呀啊！…大…大人!干什！！”
白白的俏脸上蒙上一层佗红。
真的可以吗…
不，在没有验证其真实性前，这些事都不需要去在意。
话说…长的还真好看…是麻烦所以冰做的人设吗。
看着怀里的娇羞少年，树这么想道。
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些对不起克鲁苏克他们，所以先在心中道歉吧。
然后…
是在这里吧。
长袍遮住了所以看不见，但是大概的位置还是能判断。
双手抓上了艾翁的臀部。
有点小…
手感并不是很好…我在想什么。
无视“咿呀呀呀呀！！”的艾翁，树的脑子开始超速运转。
是真的。
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的确确穿越了。
味道…人物表情…动作…都是真实的。如果仍是在虚拟世界里的话，老实说，光是运载一个如此真实的艾翁的程序，就需要相当可怕的数据量和复数的服务器了。
关键是还可以做这种敏感动作。
WsS对桃色事件是绝对禁止的，同性角色互相接触身体都有被警告的可能。
可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被警告。
…根本不会有来警告自己的人吧。
确认完毕。
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这种事情。
曾经的自己是很憧憬穿越到像WsS的世界里的，可是现在，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却不知道该是悲伤还是高兴。
离开熟识的现代世界，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
首先，自己无法确定穿越到的是什么世界，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其次，要是是一个什么人也没有的世界，或者是普通居民都能一击杀死自己的世界，那就没意义了。
再者，看样子是整个斯沃尔德斯都和自己一起过来了，那么还得去确定有无缺损。
嘛…对大本营知之甚少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啊。
穿越…哎…找回去的方法吗…
不过…以前所在的现代世界…不是被自己深深地厌恶着的么。
“疼…”
！！！
才发现自己已经捏了艾翁的屁股好久了。
马上放开了怀里的少年。
不管说什么，对方都毫无疑问地会讨厌自己的吧，要怎么去解释——
“……大人…不嫌弃我吗？”
呀咧？？
艾翁低下了头，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恩匹希大人真好…不忌讳我的性别啊。”
孩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而且别提那个羞耻的名字啊。
树的角色叫做恩·匹·希，是当时还处在中二期的树，为了嘲讽冷漠的玩家们而取的ID。
开始自己还觉得很不错，到后来简直是想掐死取这个名字的自己…
话说，上次非欧奥雷君帮我取了个洋味十足的名字吧。只不过因为当时买不起改名卡，所以一直没派上用场而已。
克劳德·司贝斯·艾因涸。
虽然很拗口，但比恩匹希好听多了。可以的话，也正好把刚才的事搪塞过去。
“艾翁，别叫那个名字了，现在开始，叫我克劳德·司贝斯·艾因涸，可以吧？”
“当然可以啊，艾因涸大人。”
很听话。
话说，这小鬼从头到尾都大人大人地叫着…还有亚特提伦也是。
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什么呢？
俗套的穿越情节里…主角都是王什么的吧。
“嘛…艾翁，我问你。”
“啊啊？”
“我在你的眼里…是什么样的？”
猥亵狂、变态。
当然这是不可能收到的回答。
“嗯唔…在我看来…实力强大的您帅气威武，对人又很和善，是个非常完美的主人呢。”
是奉承话吧。
然而艾翁诚挚的表情，告诉艾因涸这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
话说…主人啥的…是设定的原因吗？
“那个…为什么叫我主人呢？”
“咿？”
艾翁一脸"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表情。
“您是斯沃尔德斯的主人，而我们是斯沃尔德斯的附属品，叫您主人是当然的啊…还是说您想换个称呼呢？”
我们。
是指的同僚吗？
“不不不，不用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噢…您在考我啊。”
“嗯…是的。我再考考你，你对斯沃尔德斯了解多少？”
虽然很羞耻，但是想在获得情报的同时也要维护尊严的艾因涸只有这么问了。
“斯沃尔德斯是您和您的伙伴的根据地，也是我们必须拼命去守护的地方。”
…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啦。
“能说得更详细点吗？像总体构造啊特殊设计啊那些。”
“唔…好的。”
似乎是明白了般，艾翁点了点头。
“啊…嗯。”
接下来的艾翁就像个打开的水龙头般。
“第一层法兰要塞由亚特提伦和十六个狼血剑兵守护，在被侵袭的时候，他们是第一道防线。”
防线…嗯。
“第二层圣间由我和我的兄长洛瑞安负责，这里主要用于维持斯沃尔德斯内的正常通行。”
洛瑞安、通行…
“第三层克拉格之巢，由白蜘蛛瑟勒纳·哈尔修丹管理，用于存放、养殖各种生物。”
蜘蛛、巢、克拉格…慢点啊记不住了。
“第四层陨落火塔，由巨人王格拉姆夫统治，用于铸造、建造、守卫、支援、侦查。”
要跟不上了。
“第五层古龙之顶，由隼——”
“停一下。”
“好的。”
头有点胀痛。
大概知道就好，以后再去慢慢了解详细情况。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先从人入手。
“换个问题。艾翁，给我大概地讲讲各层的守护者、管理人那些吧？”
“啊…这个…”
艾翁陷入沉默之中。
………
是自己问得不对…还是对连续问答感到厌倦?
“我和他们中的一些人并不是太熟…只知道一点点…帮不上忙实在是很抱歉。”
还以为怎么了呢。
…话说别用这么湿润的眼神看着我啊…受不了可爱的小孩子…
艾因涸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艾翁的金色眼睛给夺走了。
…这种时候…摸头吗？
应该会准我摸的吧…
“…啊…”
艾翁感受到来自艾因涸的手的冰凉的触感后，很享受般闭上了眼睛。
嗯…好棒的手感啊…滑滑的细细的…设定是一回事，平时也有好好地打理头发吧。
“嘛。没关系的，你把他们全都喊来这里吧。”
“诶…全部吗…”
又怎么了…
“对啊…怎么啦？”
“那个…算了…我会照做的。嗯嗯。”
……………………
整理一下思绪。
首先，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其次，自己的能力都能够使用。之前能够冷静地思考，而不是乱疯一气，多半都是托了不死人的被动"安静的终点"的福。
然后，陪着自己一起过来的，还有整个公会大本营和npc们。已经检查过了，大本营和大本营内储的道具保存得相当完整。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以及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算得上老几，还有npc们对自己的看法。
从艾翁那里知道，斯沃尔德斯内有23个满级npc。
意思是，有23个战斗力和艾因涸相同的家伙存在。
如果这股力量对准自己，那么后果连想都不用想。
所以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确认他们对自己的看法，从而确定自己该如何和他们相处。
做完这件事后，再去探索这个世界。
艾因涸捏紧了拳头。
得坚强起来。
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事实后，问题接踵而至。
如果自己真如艾翁所说的那样，是斯沃尔德斯的最高层的话，就得像大公司的社长一样，以斯沃尔德斯的立场进行思考，一切以斯沃尔德斯的利益为重。
总不可能置之不顾吧。
但是只做过小职员和快递员的自己，能够胜任这种工作吗？
废话。
不去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现在最不能垮的就是自己的心态了。
话说，已经有一会了吧，为什么他们还没到啊。
看向正在白花丛之中愉快地打滚的艾翁。
“好软啊～艾因涸大人也来～”
因为身体轻盈的原因吗…感觉花什么事都没有呢。
换成自己的话，可能早就碾死一大片了吧。
算了，不要打断他。
嘛…没心没肺，对人随和，记忆力很强，还有点萌…意外地和拉提亚君有点像呢。
“恩匹希大人。”
亚特提伦。
判断出声音的主人的艾因涸循声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身旁不远处多了一道传送门。
凭空开启，仿佛撕裂了空间的黑色裂缝里，可以看到亚特提伦修长纤细的身影。
“咻”的一声。
哇啊……是瞬步之类的技能吗…
“嗯…亚特提伦。”
“日安，恩匹希大人。”
“嗯。我改名了呢，以后还请叫我克劳德·司贝斯·艾因涸。”
“…我会通知他们的，克劳德·司贝斯·艾因涸大人。”
瞬移到艾因涸的面前的亚特提伦身体微微前倾。
…指狼血…兵吗？
仿佛印证艾因涸的猜想一般，通过传送门，复数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亚特提伦的身后。
与亚特提伦完全不同的武装，首先脸部依然不可见，但遮挡物并不是面罩，而是红色的丝绸围巾之类的东西。头盔也不是深色的狼头盔，而是闪着银色光芒的，看上去就像是铁制巫师帽的铁盔。
至于身上的装甲，以及背上的披风，质感看起来倒是和亚特提伦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主色调是暗红色。
量产型的亚特提伦?
亚特提伦轻点了一下头。
“克劳德·司贝斯·艾因涸大人，不死队全员到齐。”
瞬间变挤了啊。话说能不能换个好听点的名字。
“嗯…这名字很长，只叫艾因——"
“嘣！！”
有个东西从传送门内极速地向外飞出。
下意识做出躲避动作的艾因涸，发现那团东西根本碰不到自己。
因为它是向天上，以抛物线飞去的。
“糟了！快去接住黯照…和艾贝尔！”
亚特提伦急促地下着命令。
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艾因涸，听到那从传送门内传出的动听清脆女声。
“混蛋啊呜！！”
“歇歇吧…阿丽恻。”
“瑟勒纳你怎么不向着我！而且把我给放开啊！”
“你们整天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打出手真的好吗…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同僚…”
“什么同僚嘛！我没有这种同事啦！”
“算了…洛瑞安，麻烦你照顾下他们…咳…我好像…。”
“唔！晃开吾！”
“忘记你不可以说话了…抱歉…我先回去了。”
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情况的艾因涸，看向身边正指挥着手下的亚特提伦。
他有指挥官系的职业嘛…感觉专业得不行呢。
仿佛错都在自己身上似的，感受到艾因涸目光的亚特提伦转过头来，很不好意思地拍着头盔。
“啊…不好意思，让他们在恩—艾因涸大人面前失态了。我会好好地跟他们说，让他们别再犯的。”
“亚特提伦…发生了什么？”
白痴的问题，艾因涸在一开口后就后悔了。
“就是阿丽恻把黯照和艾贝尔一起踢飞了…您刚才没看吗。”
当然看了，可是以自己的动态视力的话什么也看不清。
“没有呢…我在想些别的事情。”
“…您又在思考一些具有深度的问题啊。真符合您的作风呢…动作快点啊，沃克！”
……………………
从腹部传来的疼痛感，让瑟勒纳皱起眉头。
因为自己是后天蛛人种，所以身体上会出现这种麻烦的问题。
和先天蛛人种不同，后者是杂交产生的，而自己是拼接而成的。下半身的六条蛛腿、蛛囊、连结是来自于百级魔物灵魂白蛛哈尔修丹，上半身则是来自于百级魔神溃烂恶魔瑟勒纳。
经常会想，自己到底算是瑟勒纳呢…还是哈尔修丹呢。
克鲁苏克大人清洗了记忆…所以记不起来了。
疼痛加剧。
…这样下去会整个从连接处断掉的…
摆脱思绪的泥潭的瑟勒纳加快了足甲点地的速度。
本来后天蛛人种的身体就很脆弱…
暴戾之力和圣蜘蛛的力量还开始相互排斥…
“咳…”
胃液和血已经涌上喉管。
不行了…只有叫那孩子了…
卡西莫姆…快来…
受到瑟勒纳的精神召唤，甬道的出口处瞬间出现了一只纯白色的巨大蜘蛛。
视线已经模糊，腹部传来黏滑的触感，那是因为自己体内的人血已经从拼接处的裂缝开始向外溢出。
“呕…”
瑟勒纳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东西，是成对的黑色复眼，以及一片白色的绒毛。
…
……
黑褐色的洞穴里，到处都布满了蛛网——墙上、顶上……
瑟勒纳瞬间安心了。
这里是第三层克拉格之巢，同时也是自己的家。
用魔力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发现所有伤口都已经被修复好了的瑟勒纳，在心里由衷地感谢着卡西莫姆。
如果不是克拉格之巢里的蜘蛛们的话，估计自己已经死了十几次了。
抬起头来，发现卡西莫姆正在自己的面前睡着大觉。
因为卡西莫姆在几个小时前用光了全部的魔力和精力来救瑟勒纳。
“你睡觉真是没有一点声音呢…”
瑟勒纳伸出白青色的光滑手掌，抚摸着卡西莫姆身体上的白色绒毛。
卡西莫姆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呼…”
仿佛安心一般，巨大的蜘蛛吐出一股白色的气流。
其实蜘蛛是一种很善良可爱的动物啊……
这么想着，回想起同僚们对蜘蛛的态度。
亚特提伦和洛瑞安…对蜘蛛的弱点很感兴趣…阿丽恻则是一溜烟地跑掉了。
至于艾翁和黯照…直接扑了上去，还说蜘蛛的毛摸起来好舒服这种话。
毕竟一个是孩子，另一个则是精神上的孩子啊。
嘛，黯照那个家伙多久才会成熟点啊。
一边抚摸着卡西莫姆，一边环顾四周。
洞窟内很安静，没有一点点声音。
由于时间的关系，蜘蛛们都休息了吧。
话说蜘蛛除了到点就要休息之外…似乎没什么缺点吧。
从智慧上来说，瑟勒纳觉得没有比蜘蛛更聪明的生物了。
从战斗力上来说蜘蛛也很强，只不过相对而言，攻击力和综合能力分别被亚特提伦的小队和阿丽恻的星庇骑士团压了一大截而已。
算了…现在这样也很不错。
至少大家还能聚在一起。
为什么会和它们相处得这么好呢…
是因为自己也算半个蜘蛛吧。这个问题想过好多次了呢。
“瑟勒纳·哈尔修丹。”
“咿！”
居然忘记了这件事。
心脏开始狂跳的瑟勒纳缓缓地转过身去。
那个大人就站在自己的背后。
什么时候来的，没有一点声音！
肯定是因为擅自离开了才来找自己的！要怎么去解释啊！！
在心里这么大叫着。
“恩…恩大人！对不起！我擅自…”
“没关系的啦，那种事情。”
…诶？
“没关系的，倒是你的身体还好吧？”
“嗯…已经没事了。谢谢您的关心。”
即使隔着厚重的黑色面具，也能感觉到那位大人正在微笑着。
“对了，我的名字已经变了，因为你缺席所以不知道吧。以后就叫我克劳德·司贝斯·艾因涸。”
“嗯…”
没有发火什么的…？
“嘛，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的。”
艾因涸单手指向瑟勒纳身后的卡西莫姆。
“听亚特提伦说，这只叫卡…的蜘蛛能发动超大范围的感知技能对吧。”
“的确……”
瑟勒纳刚减缓的心跳又加快了。
艾因涸大人是来要求卡西莫姆发动“灵台回声”的。
问题是，它现在很虚弱。强行发动的话…
不行啊，它会受伤的。肉体上的还好说…精神上的话…
和这位大人商量一下如何…?
从刚才对我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个很温和的大人…这样的话…试一试吗？
“那个…艾因涸大人。”
“嗯。”
“能等它恢复完全再用它的特殊技能吗…它为了救我，现在身体很虚弱。”
一片沉默。
想起来了。
大人们的意愿是绝对不能违抗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成文的规矩。
艾因涸大人肯定已经开始生气了吧。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这么想着的瑟勒纳不自觉地绷紧蛛腿。
将面临什么呢…
“好啊。”
……
“一起等吧，反正我也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
“就这么决定了吧。”
银色的王座上，一位身披深蓝色长袍的矍铄老者如是说道。
“再问一次，向弗贝洛平原的魔族营地出击，有人有异议吗？”
充满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石室内。
围绕着豪华的超大木圆桌而坐的十一个人，都紧闭着嘴唇。
“没有异议。”
由于发言而紧张的贵族们，在精巧的檀木椅上来回磨蹭着，发出一些细微的噪音。
“已经和弗贝洛圣国交涉过了，那么…我以兰哲三世的名义，在这里宣布，罗切斯特王国和弗贝洛魔族势力开战！”
在兰哲三世的话语余音散去后，围绕木桌而坐的十一个人陆续起身。
确认完贵族们都已经走远后的兰哲，仿佛变了个人般，无力地瘫倒在王座上。
“伟大的王，您也和我一样苦恼吗？”
不知何时，从石室的阴暗角落内走出一个被黑色长袍覆盖的男人。
“的确…卡列哈。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除了愚蠢之外想不到第二个词呢。”
兰哲干笑一声，用干枯的手背盖住眼睛。
“的确…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啊。弗贝洛、切·莱姆奴、里卡·宁、珀立尔都逼着我们加入他们所发动的战争…真是一群混账。”
“…不敢惹尤鲁和克切朗烈，所以来整我们么。”
“估计是这样。在这次对魔族战争结束后，不管是输是赢我们都会损失惨重的吧……这次的魔族似乎出乎意料地强呢。”
“嗯。以往的魔族势力，不管是狼人还是蜥蜴人，最多也就是部落的水平。而其他的…像哥布林、食人魔什么的，就更是一盘散沙。但这次……”
卡列哈一改之前的戏谑。
“居然发展到了国家的水平。”
“啊…好像就是因为一个什么食人魔，魔族力量才能凝聚的吧。”
“是的，而且与往常不同，魔族不仅组建了庞大的军队，还发放了制式装备。”
“军备之精良…部队之庞大…老实说，其实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对魔族战争了，这是…种族间的战斗。”
听闻此言的兰哲一改放松的姿态，之前的王的样子又回来了。
“你是说…”
卡列哈沉默半响，随后沉重地说道。
“是的，兰哲殿。此事关系着人类存亡。在这次战争中，有国家全灭都不会是稀罕事吧。”
“何出此言？”
“…根据精锐侦查团的情报，光是狼人战团，似乎就有四十万的样子。”
名为寂静的声音在石室内回响。
“卡列哈…算上民兵，我们能动用的最大军力是多少？”
“六个战团加起来的话…骑士三万，弓兵两万…民兵凑合一万人…也就是六万左右。”
“六万……呵呵。”
沉默半响后，兰哲继续说道。
“……聘请冒险者如何？”
“不行…我分析过了，不论是聘请冒险者、拜托法会，还是请黑工，都是不可行的。”
“钱的话没问题，我们还是支付得起的。”
仿佛为兰哲的迟钝叹息般，卡列哈摇了摇头。
“不是钱的问题，冒险者的话虽然单体能力很强，但其中能改变战争战局的人恐怕是没有的，特别是如此的战争。而法会那群法师和黑工们就更不用想了，没有能力还傲气的不得了。”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所以说……只有硬着头皮打了吗。”
兰哲有些绝望了。
一想到自己的爷爷、父亲拼命建设的王国，很可能会栽在自己这一代的手里，兰哲没法抑制住自己的悲伤。
罗切斯特王国的军事力量并不强大，是所有人类国家中最弱的那个。
也就是说，很可能会被其他国家逼着，第一个上战场。
就算战争结束后，王国能够幸存，紧接着来的就是其他国家的疯狂侵略吧。
察觉到异样的气氛的卡列哈，走近王座，轻拍着兰哲抽动的肩膀。
“乐观点…兰哲殿。现在所有的人类国都是我们的盟友……哎……”
……………………
艾因涸咒骂着刚才的自己。
拙劣的演技频频露馅，到最后只有告诉他们自己失忆了，才结束了这次由自己挑起来的集会。
尽管亚特提伦他们没有一点点怀疑的样子…还争先恐后地挤上来说要帮自己恢复记忆…
艾因涸苦笑着。
已经确定了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有的人把自己当作偶像去崇拜…有的人把自己当作智者去敬佩…不过所有人的共同点就是忠心耿耿。
忠于自己，忠于斯沃尔德斯。
这很好，问题是自己太差劲了。
亚特提伦他们觉得自己是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明般的角色，但自己实际上只是个快递员加小职员。
演吗…可是早晚有一天是会露馅的啊。自己可没有接受过任何演戏的培训。
而且，那一天真的到来了的话，他们会是什么态度呢…
艾因涸的脑中浮现出几个惨不忍睹的画面来。
可是，除了演也没有办法了啊。
……
就一边演戏一边提高自己的修养吧。争取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实在不行…打起来也可以！
下定决心后，艾因涸从地上翻起。
自己身处第三层，克拉格之巢。
和想象中的一样…是个蜘蛛洞之类的地方啊。
亚特提伦说…只要找到瑟勒纳·哈尔修丹，就能找到…卡什么的蜘蛛，然后让它扫描以平方千米计数的面积了。
挺厉害的呢…专攻侦查的吗。
不过能和蜘蛛打成一片…瑟勒纳也不会是什么善茬吧。
嘛，一切等见面就都知道了。话说这地方还真大…
……………………
尸体的焦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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